建安二年(公元197年)冬末春初,徐州,彭城。
随着“丹阳讨逆军”那震天动地的誓师怒吼声渐渐平息,以及林凡在彭城一系列安民、抚恤、劝农桑等新政的雷厉风行般推行,徐州这片刚刚经历过曹军铁蹄无情蹂躏、又痛失州牧陶谦的土地,终于在凛冽的寒冬之中,渐渐焕发出了一丝久违的生机与暖意,也迎来了一位全新的、充满了传奇色彩与无限希望的掌控者。
彭城的街头巷尾,虽然依旧可以看到战火留下的残垣断壁,以及百姓们因失去亲人而尚未完全消散的悲伤,但那些曾经面带惊恐与绝望的眼神,却已开始被一种对未来的憧憬与对林凡的信赖所取代。孩子们重新在巷陌间追逐嬉戏,虽然他们的笑声中还带着几分怯生生的试探;商贩们重新在坊市内叫卖吆喝,虽然他们的货物还显得有些单薄;田野里,也开始出现农人辛勤耕作的身影,虽然他们的脸上还带着几分对这突如其来安宁的不真实感。
林凡的仁政,如同一缕穿透寒冬阴霾的春风,吹拂着徐州大地,也为这片饱受创伤的土地,带来了新的希望与秩序。他以雷霆手段,迅速清剿了城中及周边地区那些趁火打劫的山贼流寇,以及部分不肯归降的曹军散兵游勇,使得社会治安迅速好转。他又下令开仓放粮,设立粥棚,赈济那些在战火中失去家园、食不果腹的贫苦百姓,并从军中抽调医者,与彭城本地郎中一同,全力救治伤患,控制疫病的蔓延。
然而,林凡心中清楚,徐州的局势,远未到可以高枕无忧的地步。军事上的胜利,仅仅是第一步。想要真正掌控这片富庶的土地,将其打造成自己逐鹿中原的坚实后方,他所要面对的,是更为复杂、也更为棘手的内部挑战——那些盘根错节、世代经营的徐州世家大族与地方豪强。
徐州,自古便是文风鼎盛、物产丰饶之地,亦是士族门阀势力极为强大的地区。这些世家大族,在徐州拥有着大量的田产、人口、以及盘根错节的政治影响力。他们习惯了高高在上,习惯了掌控地方的权力与财富,对于林凡这个“外来者”,以及他所要推行的一系列旨在打破旧有秩序、触动他们核心利益的新政,自然是心怀抵触,甚至暗中掣肘。
这一日,彭城太守府,议事厅内,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林凡端坐主位,他身着一袭玄色常服,虽未披甲,但眉宇间那股在尸山血海中磨砺出来的铁血煞气与不怒自威的上位者气度,依旧令人不敢小觑。他身旁,是新近投效不久,便已展现出过人智谋与实干之才的颍川名士徐庶徐元直,以及同样随军参战,心思缜密的年轻谋士苏哲苏明允。
阶下,则侍立着赵武、雷远、张猛等一众核心将领,还有几位新近提拔的、以徐州本地士子为主的低级文吏。除此之外,还有数名身着锦袍,神色各异的徐州本地士绅代表,他们大多是徐州境内颇具影响力的世家大族族长或核心人物。
“诸位,”林凡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声音沉稳而有力,如同山岳般令人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如今徐州之围已解,曹贼暂时退却。然则,徐州内外,依旧是暗流汹涌,危机四伏。若想让徐州真正长治久安,百姓安居乐业,成为我等匡扶汉室、安定天下的坚实后盾,当务之急,便是要推行新政,革故鼎新,凝聚人心,发展民生!”
他顿了顿,继续道:“本将决意,在徐州全境,全面推行已在冀州、关中等地取得显着成效的‘均田令’、‘工商促进法’、以及‘格物兴科条令’!凡徐州百姓,无论男女老幼,皆可按人头分得田地,官府将提供农具、种子及技术支持,并大幅减免田租赋税,确保耕者有其田,劳者有所获!凡有志于工商者,官府将简化审批,提供低息贷款,保护其合法权益,鼓励创新,激发活力!凡有奇思妙想,能改良工具,提升效率,利国利民者,格物院将给予重奖,并委以重任,使其才有所用,名利双收!”
林凡的这番话,掷地有声,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颗巨石,激起了在场所有人心中的惊涛骇浪!
那些新晋的“丹阳讨逆军”将领和出身寒门的官员,以及那些在战火中失去一切的普通百姓代表,自然是欢欣鼓舞,对林凡的英明决策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们知道,这些新政,将彻底改变徐州原有的贫富悬殊、豪强兼并的社会结构,让那些世世代代被束缚在土地上的贫苦百姓,真正看到翻身做主、过上好日子的希望!
然而,那几位身着锦袍的徐州本地士绅代表,脸色却在瞬间变得异常难看起来。他们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震惊、疑虑,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愤怒!
他们世代在徐州经营,家族名下拥有着成千上万顷的肥沃良田,以及数以万计的佃农和部曲家兵。“均田令”一旦推行,便意味着他们将失去赖以生存和维系家族荣耀的根基!这,简直就是要挖他们的祖坟,断他们的命脉啊!
一名须发皆白,身形略显佝偻,但眼神却依旧精明的老者,颤巍巍地从人群中出列,他先是恭敬地向林凡行了一礼,随即用一种带着几分倚老卖老的语气说道:“林将军,老朽徐州陈登陈元龙之父,陈珪。斗胆请问将军,将军此番推行‘均田令’,固然有体恤万民之仁心,然则,徐州自古以来,田产各有其主,乃是受朝廷律法保护之私产。将军若强行将我等世家之田产,均分于那些泥腿子,岂非……岂非与强盗行径无异?如此一来,必将引发地方动荡,人心离散,恐非将军所愿见。还望将军能三思而后行,莫要因此而失了徐州士绅之心啊!”
陈珪此人,乃是徐州本地士族的领袖人物,其家族在徐州势力庞大,门生故吏遍布各郡县,影响力非同小可。他这番话,看似是在为林凡着想,实则是在公然挑战林凡的权威,并暗中威胁,若林凡执意推行均田,他们这些徐州士族,绝不会善罢甘休!
议事厅内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赵武、雷远等一众武将,皆是怒目而视,手按腰间佩剑,若非林凡尚未发话,恐怕早已冲上前去,将这出言不逊的老家伙拖出去砍了!
徐庶与苏哲亦是眉头紧锁,他们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
林凡的脸上,却依旧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只是那笑容之中,不带丝毫温度,反而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他目光如刀,缓缓扫过陈珪那张故作镇定的老脸,以及他身后那些同样面色不善的士绅代表,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
“陈老先生此言差矣!”林凡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般敲击在众人的心头,“林某所均者,乃是那些在战乱之中,因主人亡故或逃散而无主的荒田,以及那些鱼肉乡里、作恶多端、趁火打劫之劣绅豪强,在被我军正法之后,依法查抄之逆产!这些田产,本就应归国家所有,再由国家分发给那些真正需要土地的耕者,何来‘与民争利’之说?”
“至于那些安分守己、遵纪守法之士绅的合法田产,只要其来路正当,且愿意配合官府清查登记,并按新法缴纳赋税,林某自然会予以保护,绝不侵犯分毫。但……”林凡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凌厉起来,眼中寒光一闪,“若有人想凭借祖上之荫庇,或是不法之手段,继续巧取豪夺,兼并土地,隐匿人口,偷逃赋税,将万千百姓逼为流民佃户,坐视其饥寒交迫,流离失所,那便是与我林凡为敌!与这徐州数百万嗷嗷待哺的百姓为敌!与这煌煌大汉的律法为敌!对于这等国之蛀虫,民之巨蠹,林某手中之剑,绝不会有半分容情!有一个,我杀一个!有一双,我斩一双!直至将尔等这些盘踞在百姓身上吸血的毒瘤,彻底铲除干净为止!”
他的声音,在这一刻,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志与凛然杀气!那股自尸山血海中磨砺出来的恐怖煞气,更是如同实质般,压得陈珪等一众士绅代表,几乎喘不过气来!他们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浑身汗毛倒竖,手脚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