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先生,您这几个月里,可真是总往我这边跑啊!”作为poppy医院的招牌,翰金医生的诊室虽说每日都要被敲好几次,但能让像唐统这样的黑势力老大,如此频繁的提着礼品上门求事还是不常见的。“别告诉我你们最近的项目是体验十八层地狱,不然怎么这得力干将一个接一个的往我这抬?”
刚想把外套挂上衣架的唐统只好尬笑两声,心中不满。‘呵呵……合着之前那上赶着要求赔偿的落井下石大队中没你的名字似的!要我说连自己学生被人冒名顶替都不知道,还好意思跟个老母鸡似的叭叭!也不想想自己一只会耍刀的半吊子,那能是你教出来的学生吗?#&^#……’
“哟!还拿不少东西啊!都是一个地界上的兄弟客气什么?”翰金顶着“受宠若惊”的神情。不知道的还以为邪域这帮子人原本都是刀枪不入,根本不会踏进医院大门呢!
“……你特么少说这些没用的!”看着这副欠揍的嘴脸,唐统现在可不肯受这口气。“我来拿辛迪他们的尸检报告,顺便看看方致榕那废物有没有被你这个庸医给治死。”
“哼……”翰金没趣的撇撇嘴,“还真是老样子!年纪越大越古板!”说着便从成摞的文件中看都没看的抽出一份,右上角用红色马克笔标注的正是x,“诺!你要的东西。”
唐统将带来的红酒随手一放,接过那几张单薄的纸端详起来,对翰金婆婆妈妈的唠叨充耳不闻。这家伙看见好酒就走不动道。“我们的敌人小时候绝对爱玩鞭炮,一群垃圾连进了人家的炸药桶都不知道!……这么多都是被炸死的?有几个吃上枪子了昂?”
“只有他的副将是被人一枪毙命。”索性蹲在那里拆礼品的翰金懒洋洋道:“其余人的致命伤口全部发皱呈黑色,说明都是死于爆破……你能不能不这么暴躁!”
“什么型号的枪支你能验出来吗?!”唐统没眼看他五十多岁的人这副没见过世面的倒霉样子,上前一把薅起来问道。
“诶呦你撒手!疼死了……”被扒拉的翰金不满的拍掉唐统拽他的手。“你拿外科医生当痕迹检验员啊?”
想想也是,便收回扯他的手站在原地琢磨。刚想作罢去看方致榕,就见翰金那小子整理好起皱的白大褂径自道:“不过我好心奉劝句,你那自诩英才辈出的管理层也许是要整顿一下……”
“依我看来开枪的人很谨慎,该是为了不留子弹所以特地造成的贯穿伤。”他抢过唐统手中的文件夹里翻了翻,确实找出张伤痕检验报告。“枪法很高明不假,但也在不经意间,暴露出自己对枪支结构以及种类并不了解的特点,甚至能说是个新手。头部是人最坚硬的地方,如果想造成贯穿,除了相对近的距离,对枪械本身也是有要求的。”
翰金看着面前越发不悦的人,“……知道知道,你先别急听我说完。”翰金挥挥手示意唐统先别打断自己装逼,“你们技术部新改装的那批dSR狙击枪,速度和穿透力明显提高的同时,造成伤口后呈现的灼烧形状很特别,这点除了你我和什伍他们,没有第五人知道。这种特殊武器,我记得当时小钰背叛出逃后,你马上就对失物进行过统计来着?不知,这么金贵东西,丢了几把阿?”
“……就一把。”唐统牙疼半天,到头来就只挤出三个字。给翰金看得直摇头,随手就进了隔间的休息室,从墙侧的柜子里取了两个红酒杯又出来,事不关己,好生悠闲。“那据我所知……就不太对喽!”
“奶奶个腿儿的你能不能给老子好好说话!多旦半截拉快儿的有意思么死胖子!”唐统忿忿抢过那人要用来倒酒的杯子。“信不信我把送来的酒在提溜回去?!”
“别!我马上改这行不?”翰金表示不跟他这个事业男一般见识。看着自己被迫空着的手尴尬的晃了晃,又走回刚刚的办公桌前翻找出一封文件。“呐,你看这份。这是缅北市区警署部部长,约定下午来找我拿的文件,给你走个后门先看看。”
“搞什么?……等等!”唐统原本只是不解的将酒杯放在桌上,伸手接过他挑出来的几张纸扫了眼,谁知刚要出口的阴阳当即哽咽在喉。“在公墓激战的死伤名单中,也出现了这种枪型?!”
翰金看到他的反应心情似乎挺不错,得意的点着头继续开瓶倒酒。“反应变快不少啊…… 这就能说明,现在敌方手里多了至少一把她们不该有的东西。”
“我先走一步!”唐统立马拿上外套就要撤退,却被翰金一嗓子吼回来了。“不是你站那!这天还没聊完呢跑啥啊?再者,你打算回去怎么调查?又像上次一样,费人费力最后连狐狸毛都没薅出来?”
“……”唐统还没说话,就听那厮继续给他出馊主意。“这样,我给你两个学生。”
“……我就不该对你有啥子指望!我要你培养的那些书呆子干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不让我的人保护他们就不错了!”唐统咬牙切齿的斜了沉迷品酒的某人。
“啧啧啧,非也非也。我什么时候说过他们是去帮你抓人的?”翰金疑惑摊手,“我看之后的十来天里,罕见的都不下雨……”
“……你又想用我的人干瓜嘛子缺德事?”唐统忍不住在这货再次拿起酒瓶时率先一把抢过来,就差冲他脑瓜子来一巴掌。“don’t challenge my baseline,okey?!”
“行我真是怕了你这愣头青!”眼看美酒被抢的翰金,满眼皆是孺子不可教的意味。“桑山崖那爆破场地面积这么大,你的人能查验完?什老把现场照片发给我了……”说着趁对方愣神的契机夺回了酒瓶使用权,向他压压手示意他先别炸毛,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几张压箱底的相片。只是乍一看好似没什么区别,除了黑土就是灰。
唐统看着他这副不紧不慢的大爷样实属气急。“赶时间!你tm给劳资直接说!”
“嘿!粗鄙……”翰金好脾气的指了指其中一张,“好好看看这里!我八百度的近视眼都快被这些碎玻璃片闪瞎了!你小子别告诉我没看到昂!……什老觉得有问题,请我人过去参与现场勘验。”
“那我要等多久?”耐心所剩无几的唐统忍不住咆哮。“且不说你查出来的检测报告对我们的清剿有无帮助,难道你让我在这期间什么事情都不做?”
“……最多半月,我的人对它地毯式的数据整理就能进行完毕。”翰金没给承诺留赖账的活口。“另外两周后,我的两位学生会比我先到一步,协助你开展一次体检,需要你去准备,突袭进行。邪域工作主楼内所有在职人员,低至安保,高至……你?只要是还在你那楼喘着气的,都要参与。”
“哦还有,你最好去找个说得过去的借口,体检期间……除你和小冯之外的其他人,和自己的生活环境彻底隔离。办公用具和日用品由我们统一发放,全身上下能带的只有自己那天的服装。”摇着酒杯的人此刻无比得意。“先安排好这件事,你想偷着再干些什么就都无所谓。我只希望半个月后过去时,能直接进行全面筛查。”
他微笑的停下手里的动作,身体前倾欣赏着唐统的丧家模样。“这也是,两位长老的意思……”
“怎么?主任医师当够了想转行?”唐统的话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看上老子的位置,也要看自己有没有命坐!走了!”说罢转身踹门,感觉是想把地板踏碎。
“诶兄弟!不去看望方组长了?”终于在老对头面前扬眉吐气一回,翰金笑着将杯中的红酒喝完,多拿出来的杯子干净透亮,但看得出来,压根没有要跟客人对饮的意思。
“唉,就是好酒,就是这物主太轴。竟还真得有人认为,自己多年前造过的孽过了这村就万事大吉?劝不住劝不住阿……”靠在椅背上感慨往昔的翰金就这么小憩一会儿,再起身的动作便是拿起桌上的办公电话。
“帮我接什伍的7号密线,现在不方便吗?……那麻烦你跑一趟,去告诉顶层那两位。就说……人,我已经准备好了。”
2028年10月23日:未曾开始的清查。
……
山间夕阳无限好,但近黄昏尤伤人……
赶到仓库的众人根本没时间歇脚,又趁着满天的星辰一直张罗到次日黄昏。
“想不到关键时候还得是咱靖桉啊!钱果然该是这世界上万能的东西……”向熙看着忙于安置的众人感慨。外表漆黑的矮楼好似风一吹就要塌掉,内里却收拾的干净明亮。远处看去饶是方致榕来也断不会怀疑,她们搬回了这栋焦黑的烂尾楼。“这资金支持效率杠杠滴!”
“得了吧你!只有用到我的时候能说两句好话!”许靖桉正靠着白筠的肩膀休整,听见向熙的话便吐槽道:“不是很嫌弃我来着?尘埃落定后我肯定就落不着你啥好话喽……过河拆桥专业的十级选手。”
“当真尘埃落定了?”刚把宿舍整理妥当跑出来透口气的王怡鸿,冷不防听见身边那位坐在石头上偷懒的许大富豪如此说,手拿半瓶矿泉水狂饮的动作一顿,不以为然。“我的直觉告诉我:未必!……我姐人嘞?”
“大概率是在天台上开导齐康宁。”忙着卸装备的向熙分神回答道:“翊姩刚刚也上去了,你要有事也自己去找她!”
险些呛到的人摆摆手拒绝。“翊姩过去干什么?……算了!想必我们要问她的事情差不多,我还是找地方弄些沙土回来,早日做个沙盘比较要紧呐……”
王怡鸿说着转身便走,动作连贯的好像身后有头野兽在追。其实她就是想开溜。空地上的其他知情人哭笑不得的摇摇头,休息片刻也各自去干手头的活儿。
……
“……沈队,我就先下楼帮忙了。”二层矮楼的天台上有个石头长椅,是之前沈宜陌为方便王怡鸿她们,轮流抱着dandelion偷懒而放的,没想到一把火没烧掉。齐康宁站起身抹把脸,顶着对兔子眼气势汹汹的离开。“……就算要垮也是在我哥的仇报完以后!”
沈宜陌靠着椅背没动,只是点点头,一副准备入定的亚子。开局拎走一个霜打茄子,结束放回一头洪水猛兽的本事虽然看起来厉害,但本质可以说是负面情绪的转移。所以,以沈宜陌现在的糟心劲儿估计是逮谁怼谁,找不痛快这种事,王怡鸿她们可没那么想不开。
哪知刚要闭眼入睡的人这次失了策,在听见还没走远的齐康宁一句“韩副”后,也只好无奈的深呼吸几次,看向坐在身边的人。——老实说,你是不是故意刺激我?
“上次咱们像这样坐在一起聊天,还是出发前。”韩翊姩很自然递上一瓶矿泉水。
那夜不为人知的谈话,也是推她下定决心,应故友之邀参与行动的最后一把。所以她连夜向国家调查局呈递一封申请报告,直面自己少年时代的错误抉择。
但好在,它很值得。
“你也是其中一员?!……我猜到了。”
“在我想回头时,已经晚了。”
“那现在……你想怎么选?”
“……选你。和你们!”
……
整瓶的矿泉水就这样在沈宜陌面前悬了很久,韩翊姩看她要接不接的别扭样子觉得挺好笑,想了想又收回来,开过封后重新塞给她。“虽说你体格弱是事实,但我始终忘不了,你曾经肩扛特大型号桶装水爬教学楼的场景。要说这么多年你还是拧不开瓶盖,我是万万不信的。”
“半截入土的黄历本您老翻得倒是挺过瘾昂?”厚着脸皮刚想喝水的沈宜陌毫不客气的开怼。老娘心情本来就烦。“既然来都来了,想问什么就问……连带着怡鸿那份。”
“……有副作用吗?”韩翊姩笑了笑,乍似没头没尾的话却让沈宜陌怔愣了片刻。原以为等来的会是朋友对自己的质问,到底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于是生出几分玩味的心思。“哦……如果你想问那只可怜的鸟可以放心,它最多就是睡上几天后再换个地方筑巢。如果是我的话……长不高算吗?”
“切!你那明明是营养不良的锅。”抻着懒腰的撇撇嘴,像是在控诉对方的没趣。“我想知道……运用这项能力,到底会不会让你的病情加重?这也是大家都关心的。”
“心大如海”的人只是摇头否认。“……视被催眠者的情况而定。”说罢她站起身,朝着天台的边缘走去,一脚跨上土堆起来的矮墙,看样子原想扒住上面摇摇欲坠的扶手,结果可能是害怕给自己的双手或白衣赚个免费漂染,又淡定的收了回来。别说,她这套迷之操作,却是险些把韩翊姩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