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崩（4）

朱慈炅送走客氏，转回乾清宫正殿。这里，孙承宗正在训斥王体乾。</p>

司礼监另外两位秉笔赵本政和田昭，像鹌鹑一样低着头，等待孙次辅的训斥。</p>

施凤来施阁老在一旁冷笑，钱龙锡是谁复官的？不过是借机打压司礼监罢了。</p>

小朱一进来，敏锐地察觉到殿内紧张的气氛。</p>

他无视四位阁老诧异的目光，迈着小短腿径直走向中央御座。</p>

路过孙承宗时，他伸手要过那本沾着天启父皇龙血的奏折，然后爬上御座，坐稳后看向众人。</p>

“孙先生，你继续。王坤识字吗？你过来念给孤听。”</p>

实际上，小朱已经快速浏览了奏折内容，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表现得太过妖孽，否则会引人不安的。</p>

王坤虽是练武出身，但在御马监任职，也上过内书房，识字自然不在话下。</p>

孙承宗看着小太子，眉头微皱，“殿下，这是御座，殿下还是不要坐的好。”</p>

小朱眨了眨眼睛，故作天真道：“父皇抱我坐了不知道多少次，孙阁老有意见也学这姓钱的上本弹章吧。念。”</p>

他无视孙承宗的劝阻，直接叫王坤念奏折。</p>

王体乾瞬间回神。</p>

他看出来了，太子是给他撑腰的。是啊，咱家是皇上的家奴，皇爷不在，还有小爷呢。</p>

腰杆马上就挺直了。</p>

孙承宗胡须都快气倒立了，但在王坤抑扬顿挫的念奏声中，他缓缓平静心情，犯不着和小孩子生气。</p>

其实，小朱心里也有些打鼓。黄立极已经罢工了，自己要是把孙承宗也气罢工，这朝堂非得乱不可。</p>

不过，他很快发现了年纪太小的一个好处——自己可以任性乱来，这些老爷子都会自觉原谅自己。</p>

王坤念完奏折，殿中众人也跟着复习了一遍。</p>

“好，好文啊。”小朱故作天真地笑道。</p>

别说天启了，小朱自己都愤怒了，最刺激天启的估计就是那“大明之亡，亡于三大殿。”</p>

“几位先生，此折应该怎么批啊？”小朱歪着头，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p>

孙承宗其实并没有仔细看过，只知道钱龙锡上了个弹劾魏忠贤的折子。</p>

这是施凤来经手的，抱着某种恶意，希望天启一怒之下，再开东厂，好好收拾这帮人。</p>

孙承宗咬咬牙，说：“老臣会下旨批驳他的。”</p>

李国普赶紧附和道：“南吏部不能再交给他了。”</p>

小太子眨了眨眼睛，故作疑惑道：“别啊，千万别。海青天为我大明开了一好头啊。这呕血折可是媲美治安疏的大明两大传世神作。钱青天可是能流芳百世的，你们怎敢如此？”</p>

他转头看向王体乾，奶声奶气道：“王大伴，你们要去仔细查一查钱青天的所有家资，钱青天历官以来的所有政绩，然后在海青天墓前树一座丰碑，将两位青天仔细对比。对了，孤记得海青天是无后的？”</p>

小太子此言一出，内阁四大佬齐齐一震，“殿下，不可。”</p>

小朱故作天真地笑了笑，“我大明从未有过诛十族之事，江南却传得有声有色，待孤稍壮，未尝不可。”</p>

他顿了顿，继续道：“说说三大殿吧。孤听说，汉高祖时，天下穷困，汉高祖不想修宫殿。萧何却说，非壮丽无以立国威。孤听闻，国家二字，国在前，家在后。我大明人人皆有萧何之智，孤想请天下萧何教孤，何为国威？何为家业？若三大殿不可修，那就烧了吧，连紫禁城一块烧。孤带着父皇回淮左要饭去。”</p>

内阁和司礼监集体跪下，“臣等死罪。”</p>

小太子在御座上站起，抓起朱笔，轻轻笑道：“哈哈，孤又不是监国太子，你们怕啥？起来吧。”</p>

但当朱慈炅把朱笔点向朱砂墨时，小朱的笑容瞬间消失。</p>

那朱砂墨和父皇吐出的鲜血一样的颜色，一样的刺眼，一样的恐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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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启祥宫，王伴伴把这个拿好。”小朱拿走了御案上的朱砂墨。</p>

留下四个老头面面相觑，在风中凌乱。</p>

“卢伴，你去给孤找个小动物带回启祥宫。”回宫路上，小朱在侍卫谭进怀里对随侍卢九德吩咐。</p>

回到启祥宫给老娘汇报老爹无事后，小朱就来到东殿等卢九德。</p>

很快，小朱就见到了面前的两只小狗，三只小猫，四只化眉，两只百灵，居然还有一只蝙蝠。</p>

小朱看着眼前卢九德讨好的笑脸，小嘴直抽抽，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p>

良久还是鼓励道，“卢伴伴厉害。”</p>

蝙蝠看着就恶心，鸟儿不适合，可是，小猫小狗又好可爱。</p>

小朱想了会，“卢伴伴，你能抓到老鼠吗？要活的。”</p>

“殿下放心，奴婢马上去办。”</p>

望着卢九德带领一群小太监出去的背影，小朱抱着一只雪白小猫十分无语。</p>